从府兵口中听到的那句话,一夜过去了,仍旧是让他如鲠在喉,瑶儿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,难不成也是玩笑?还有,瑶儿说虞秋秋在茶馆等他,可他等了一下午都没等到人,又是怎么回事?这些,他都需要一个说法。褚晏进入七皇子府的过程很是顺利,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。只是,他没想到的是,他进去后,却是连褚瑶的影子都没见着,内侍直接将他带去了僧人做超度法事的地方。“跪吧。”内侍道。褚晏不明所以:“什么?”侍人却面无表情:“七皇子明日就要出殡了,你不是来为其诵经祈福的么?”褚晏气笑了,他说的分明是要见褚瑶,什么时候说了要给人诵经祈福了?这人莫不是耳朵有问题?“带我去见皇子妃。”褚晏再次重申道。然而,内侍却只是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,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:“皇子妃说了,她不是什么人都见的,想要见她,得先展现出诚意来。”至于什么诚意,光看这内侍带他来此处,却又将他面前的蒲团踢走的态度,就已经不言而喻了。褚晏气得差点背过气去,这七皇子府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,当即便不管不顾冲进了内殿。褚瑶仍旧是一身孝衣,看见突然闯进门的“虞秋秋”,当即便不悦了起来。她瞪了后头匆匆追来的内侍一眼,神色森冷极了,真是群没用的废物,这点小事都办不好!“是你命人将我挡在摄政王府外?”褚晏一见到人,便开口质问道。褚瑶正要命人将其拖出去,听到这话却又顿了顿。她还以为虞秋秋是因为昨天没等到人,才这么着急上火地来找她,没想到却是因为这事,可……她不是已经让府卫说是哥哥的意思了么?褚瑶眉头微蹙。“都下去吧。”她吩咐道。下人应声称是,没一会儿,殿内便只剩下了褚瑶和褚晏二人。虽然不知道其中出了什么差错,但是既然已经被人知道了,褚瑶索性也就不装了。只见其似笑非笑:“是又如何?”话里话外,竟是直接承认了。褚晏心中剧震,在他眼中,瑶儿虽然有时候思想极端了些,但本质上是个善良正直的好姑娘。可……褚晏定定地看着褚瑶,只觉得眼前的妹妹陌生极了。他从不知道,她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。“为什么?”褚晏的声音艰涩极了。虞秋秋对她难道不好么,猎场那次,瑶儿冲动自雇绑匪却又将绑匪惹怒,还是多亏了虞秋秋才能平安回府。那次,瑶儿说她是因为临阵害怕才拉上的虞秋秋。想到这,看着瑶儿眸中那毫不遮掩的仇视,不知为何,一个从未想过的猜测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。她那次会不会是故意拉上虞秋秋的?这个想法一钻出来,竟是一发不可收拾。可……虞秋秋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些,甚至从她的心声里他都从未听见虞秋秋说过瑶儿的半句坏话。他好像突然明白了当他在救瑶儿还是救虞秋秋之间犹豫时,虞秋秋为什么会生气。铺天盖地的自责快要将他淹没,可就这这时,瑶儿却又面露嘲讽地一步一步走了过来,附在他耳边,轻轻的一句话,却有着将他希望彻底摧毁的力量。“虞姐姐离了府,哥哥可是高兴得连吃了三大碗米饭呢。”……从七皇子府出来后,褚晏整个人失魂落魄。高兴得连吃了三大碗米饭……三大碗米饭……褚瑶说的那句话不停地在他脑海盘旋。虞秋秋她平常的食量明明也就一碗,将他赶了出去,她就这么高兴么?褚晏回去的路上一路都神思恍惚。甚至回到住处时,还产生了幻觉。他居然在宅子门口看见了周崇柯!褚晏眨了眨眼,瞬间回过了神。他又不可置信地确认了一遍,虽然那个人衣衫臃肿,面如菜色,看起来饱经风霜,与他惯常见到的周崇柯形象上相去甚远,但周崇柯化成灰他都认识,那的确是周崇柯没错。
周崇柯竟然真的回来了?! 看周崇柯那样子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的, 可……褚晏眉头不由得皱起,这宅子与侯府在同一个坊,相距不过两条街, 这姓周的回了京不回自己的侯府,跑这里来做什么?他停在了不远处, 暗中观察,没有贸然靠近。只见那周崇柯坐在宅子的石狮子旁,全程脸臭至极,活像别人欠了他的债不还还把他的家给抄了, 浑身都透着股不好惹、谁来谁死的骇人戾气。褚晏沉眉稍作思忖, 随即了然。也是,周崇柯失踪的那段时间, 正是京城风云变幻最快的时候,短短几个月的时间, 三皇子醉生梦死, 失了神志, 据说现在人已经疯了, 皇帝病弱膏肓, 现在眼瞅着也没几日了, 七皇子从锁定胜局到突然惨死, 那是明天就要出殡了。其间风水轮流转了好几圈, 周崇柯因着不在京城,那是一趟也没赶上, 如今朝中新的格局已经形成,周崇柯除非造反, 否则想要参一脚踏入核心,那简直难于登天。偏偏他这人野心又大, 不是个甘愿拜投他人门下的人,抱着如今唯剩的那个宣平侯爵位,这怎能教他甘心?若换做是他,遇到这等境况,定也是要郁闷上一壶的。褚晏看着形容落魄的周崇柯,竟是诡异地心理平衡了些许。虽然各自的遭遇不同,但终究,难受的不止他一人。周崇柯在那也没坐多久,一刻多钟后,他就自己离开了。褚晏看他略显虚浮的脚步,若有所思。翌日,是钦天监为七皇子选定的出殡吉日,皇帝病中身体不便,由摄政王代为主持丧仪。一大早,从七皇子府直至城门,路上被官兵提前清出了一条道,供人行走的地方便窄了许多,但即便如此,还